赵国林：过年回家是永远不变的情愫

  ) 临汾到福建莆田，2200多公里的路程，一头是立足之地，一头是家。无论相隔多远，过年回家是永远不变的情愫。

  2017年1月23日，农历腊月廿六，赵国林将从临汾乔李机场出发，从武汉转机到福建，再坐汽车到莆田，家中的老母亲一定会像往年一样，在院子里来回踱步，儿子一回家便迎上去。这是赵国林的第30个春运回家路。

  这30年，正是我们国家的经济快速地发展时期，而作为“春运龄”较长的一员，赵国林的春运回家路也跟着社会变迁而发生着改变，时间也随之缩短，不变的是距离，是回家团聚的期盼。

  1986年4月，18岁的赵国林揣着父亲给的300元，走出福建省莆田市中门镇秀前村，去山西太原投奔亲戚学手艺，那是他第一次出远门。

  凭着亲戚拍电报提供的信息，赵国林只知道亲戚在太原一个叫“老军营”的地方。到了福州火车站，赵国林给亲戚拍了一份电报，告诉亲戚他马上就要去太原了。前路未知，年少意气风发的赵国林却丝毫没有畏惧，心里更多的是兴奋和激动，他踏上了福州到北京的火车，途经德州倒车，又坐上石家庄到太原的火车，一路颠簸，终于到达太原站。

  下一个目的地是“老军营”，可是这一个地区在哪儿?怎么去?赵国林徘徊许久，在火车站附近的公交车站台仔仔细细看了站牌，却没看到有“老军营”这一站。问路，别人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，可是自己又不会说普通话，问上两遍就不好意思再开口了，赵国林只能干着急。四处闲逛的赵国林引起了火车站民警的注意，民警过来询问情况，赵国林把亲戚曾经给他写的一封信拿给民警看，语言不通只可以通过文字表达，他又在纸上写下自己想去的地方，民警告诉他去“老军营”要坐21路在菜园村下车即可。到了地方找到亲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，三天三夜的路程让赵国林筋疲力尽，终于能睡个好觉了。在太原呆了一个多月后，赵国林又跟着亲戚和十几个老乡来到了临汾，在市区广宣街落了脚，开始做竹架，给工地供货。

  多半年过去了，眼下又是春节了。过去说到春运，不得已提一个关键词——一票难求。赵国林回家心切，但第一年加入春运大军，缺乏经验，不知道火车票预售期，回家的前一天才去买火车票，只买到了站票。

  一张小小的火车票，寄托着多少中国人的团圆梦。赵国林就这样和其他在外打工的人一样，如潮水般涌入到回家的路上。这次的回家路线和来时不同，赵国林选择了先到河南三门峡，然后到南昌，再到福州，依然是三天三夜的路程。这一路赵国林都是站着的，“火车上人挤人，转个身都很困难，站的脚肿了，胀的难受，索性就脱了鞋站着，下车时连鞋都穿不进去，腿麻的走路都不利索了”。

  那年的腊月廿六，赵国林和邻居家的姑娘结婚了。正月他就带着新婚妻子一起来到临汾。

  转眼间两年过去了，竹架生意并没有给赵国林和老乡带来多大收益，再加上当时的临汾环境差、治安不好，亲戚决定不再来临汾发展了。赵国林却没有一丝动摇，“好不容易从村子里走出来，怎么甘心轻易再回去呢”?既来之则安之。赵国林打算改行，做竹架生意时他就发现，工地上对于钢管卡扣的需求量很大，旧钢管卡扣更畅销，因为一个旧钢管卡扣只需要一块五，新的则要三四块钱，而且钢管卡扣这种东西，旧的安全性能更高。于是，赵国林每天骑着三轮车去临钢和东关回收旧钢管卡扣，一个四毛钱。晚上回家用铁刷把卡扣上的锈一点点去除掉，松动的螺丝换掉，再刷上一层漆。一番维修翻新后，以每个一块五的价钱卖出去。

  就这样，赵国林在临汾立足了，儿子和女儿相继在临汾出生。对于春运坐火车回家的记忆，赵国林的儿子赵德福的感受却截然不同，他眼里的春运不是拥挤的人潮、急促的脚步和疲惫的身影。

  赵德福对于春运回家的记忆最远是在五岁的时候，票依然很难买，父亲通宵排队是常事，自己买不到票就找票贩子，但有一次连票贩子也没有票了。全家人面临着要站回去的窘况，路途再辛苦，过年还是一定要回家的。上了火车，赵德福和妹妹被父母安排睡在硬座下面，但母亲还是很贴心的为他们铺了几张报纸，以免脏了衣服。睡到半夜，乘务员不小心把水洒在地上，赵德福和妹妹的衣服都湿了，他们只好从硬座底下钻出来。后来，父母又把赵德福和妹妹安排睡在餐车的桌子上，隔壁一个男孩在玩塑料套圈游戏机吸引了赵德福，他睡意全无，和男孩一起玩了起来。虽然人挤、虽然路远，但小时候的赵德福并不觉得坐火车有多辛苦，或许那个年龄也不懂什么是辛苦，印在脑海中更多的是对路上的风景和过往人群的好奇，还有对一家人热热闹闹过年的期盼。后来，母亲告诉他，在他四岁那年，腊月刚回到家，坐在院子里的太姥姥拉着他的手就哭，年幼的赵德福吓得挂着泪珠转脸告诉母亲：“妈妈你看，太姥姥怎么哭了啊?”当时的赵德福不知道，太姥姥的眼泪里是思念，是沉甸甸的爱，是对团聚的渴望。

  赵德福一天天长大，赵国林回收钢管卡扣的生意也一天天好了起来。三年的时间，赵国林已经攒了将近五万块钱，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。这时候，一个在东北承包林场的老乡找到了赵国林，他告诉赵国林想把林场的木材发到临汾，让赵国林代卖，赵国林同意了。几经周折，他注册了名为“临汾地区木材总公司坂下木材加工厂”的个体营业执照。从此，赵国林和木材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
  从临汾坐汽车到太原，从太原坐飞机两个半小时到福州，从福州坐汽车两个多小时回到家，在赵德福7岁的记忆里，一家人的过年回家路顺畅了很多。“一家人的飞机票一趟就要一万多元，以当时的经济条件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”，但是为了让孩子少遭罪，赵国林“豁出去了”。

  第一次坐飞机，赵国林笑谈真闹了笑话，不会登机，一家人紧紧跟在别人后面学，更好笑的是下飞机后不知道去哪里拿行李，最后听到广播通知才在机场认领处找到行李。“当时我因为第一次坐飞机，特别兴奋，总像在火车上似的跑来跑去，每次都被爸妈拉回来，后来下飞机后我在机场看到有卖猕猴桃的，50块钱一个，吵着要爸爸给我买了一个，那是我第一次吃猕猴桃”，懂事后的赵德福对过年回家已经有了深刻的记忆，当时他在飞机上就一直琢磨着回去一定要爷爷给自己抓一只海龟。

  2012年春节，赵国林一家没能买到回家的机票，“同病相怜”的人也不少，赵国林与老乡合计“不行包机吧，咱们人多也划算”，他们选择从西安包机到福州，再从福州坐车回家。“再难也要回去”，赵国林对回家过年相当执著。

  2001年，赵国林终于有了人生的第一辆车，这年春节，他载着妻儿“风风光光回家了”。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年他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有私家车的人，当他把车开进大门，父母迎出来一直乐得合不拢嘴，父亲直夸“儿子出息了”，正月里有人串门，母亲都要“炫耀”一番，对儿子满是自豪。

  开车回家虽然方便，少去了换乘的折腾，却很累人，“当时我爱人还不会开车，儿子又小，我一个人开一天一夜，身体真是吃不消”。不过也有好处，自己开车回家，可以给家里多带些临汾的土特产，从老家回来，赵国林也喜欢带些这边没有的东西送给朋友。赵国林最后一次开车回家过年是2005年春节，天气冷，他一心着急赶路，路上很少停车休息，快到家时一家人下车休息，只见大女儿下车没走几步就栽倒在地，妻子吓得一边叫着女儿的名字，一边掐她人中，女儿才渐渐清醒。后来每每想起这件事，赵国林都会后怕，果断放弃自己开车回家过年的想法。对于这段经历，赵德福直言“不太好”，因为一家五口要一天一夜挤在车里，而自己和两个妹妹个头儿都不小，“腿伸不直，睡觉也睡不好，太遭罪”。

  思则变，变则通。从商多年来，赵国林先后做过木材、钢材生意，2010年，他又萌生了做红木家具的想法。莆田仙游有“中国古典工艺家具之都”的美称，是全国三大古典红木家具生产基地之一，赵国林多次在这里考察。经过三个月的前期准备，2011年桂莆红木应运而生。真材实料，生产公开透明，为客户量身定做，家具终身养护，随时退换，这是桂莆对消费的人的庄重承诺。“公司自成立以来就一直在技术和品牌上下功夫，我们用两年的时间克服了温度、湿度的变化对红木家具的影响，现在桂莆这一品牌被认证为山西省著名商标，桂莆红木家具是山西省著名产品。”即使离家30年，但是赵国林对生他养他的故土满是热爱。现在的秀前村已更名为赵家庄，村里10000多口人都姓赵，每年正月里，赵国林喜欢找儿时的玩伴聊聊天、喝喝酒，或者带孩子们串串门，对他来说30年光阴一晃而过，走在熟悉的街巷，抚摸着巷口的老树，儿时的记忆清晰再现。

  在赵德福的记忆里，老家的新年别有一番情趣。除夕夜，奶奶会煮一大锅汤圆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，好不热闹。正月里，家家户户都会请戏班来家里唱莆仙戏;每户每年会轮流作头，抬妈祖像到家中设坛祭祀;小时候，爸爸会带兄妹三人去海边抓螃蟹，去镇上赶大集，去湄洲岛看妈祖庙……“从小到大，回家呆的时间加起来总共能有一年，虽然短暂，却有许多美好的回忆。”“临汾是我的第二故乡，这里资源丰富，民风淳朴，尤其是近些年基础设施建设更完善，投资环境慢慢的变好，这更坚定了我在这里踏实苦干的决心。”赵国林现在还在《赵城金藏》文化促进会担任秘书长一职，参与《赵城金藏》的复制工作，用他的话说就是“以主人的姿态把自己融进来”。与许多老乡不同，赵国林一家已在临汾买了房，定居了下来，三代人住在一起很是热闹。儿孙都是在临汾出生长大的，这让赵国林有些担忧，以后他们会不会每年还能回老家过年，“一定要引导他们有家的概念，永远别忘记根在哪里”。